去年，國內(nèi)一間教育公司實現(xiàn)營收39.05億元，凈賺8.48億元，其中過半的營收，來自其旗下一所極為知名的烹飪學校。

這所教人煮飯的學園，多年利用洗腦式廣告，使得其國民度在烹飪教育領域一騎絕塵，堪稱國內(nèi)一大“技校巨頭”。

如此驚人的kpi，讓小新同學對它產(chǎn)生了強烈的好奇。

我忍不住對它進行了一番研究，甚至慕名前往了它的一個校區(qū)。

其實，這位廚界大佬姓甚名誰并不重要，但為了方便大家閱讀，我們暫且為它取一個朗朗上口又帶點奇幻史詩氣息的代號——舊西方。

是的，如果你夢想成為一名終日穿梭在刀光鍋影中的火系大法師，那么就像出現(xiàn)在無數(shù)超英起源故事里的喜馬拉雅山一樣，舊西方注定是你逃不過的練級新手村。

想修煉成廚神，先從烙大餅開始學起。

一般人很難想到，那個耳熟能詳?shù)呐f西方，居然靠教做菜打開了一片名利雙收的新天地。

突然之間，它曾經(jīng)接地氣的形象蒙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，連帶著海報上的代言人黃先生都感覺添了一絲貴氣。

我們對它的了解，其實僅限于那些洗腦的廣告語，和“未來中華小當家的搖籃”這一標簽，卻并不清楚具體的培養(yǎng)過程。

所以問題來了，在舊西方這樣一所著名烹飪技校里，學生具體學些什么，怎么學？

首先出于我們對美食天然的關心，最讓人好奇的，一定是在舊西方能學做些什么類型的菜。

為此我們打開它的官網(wǎng)尋找答案，卻被那熱情洋溢的配色、滿滿當當?shù)膶I(yè)陳列和躍躍欲試的在線客服窗口閃到有些目眩神迷。

這種廚校巨頭獨有的豪氣和紅火，一下子就把人震住了。

果然，作為專門烹飪學校，涵蓋中國八大菜系的中餐專業(yè)，自然只是它的基礎配置，再加上日料、西餐和西點烘焙等各種花式外國料理，才算是合格。

當然，舊西方絕不止步于此，它簡直把專業(yè)玩出了各種花樣。

除了經(jīng)典的中西菜系大類，它還提供各種精細化、個性化的選擇，例如烤魚班、牛雜班、腸粉班、麻辣燙班、豬腳飯班、豬肚雞班、重慶小面班和牛肉火鍋班等各式創(chuàng)業(yè)班。

這宛如報菜名般的豐富選擇，劍指大學城和美食街的霸主地位，讓外行看了開眼界，同行看了有壓力，讓人不禁感嘆——不愧是你，舊西方。

在學制上，學生也有多樣選擇。比如，你既可以選擇為期兩年的“粵菜大佬專業(yè)”，也可以選擇幾個月速成的粵菜專修班或周末班。

學費因?qū)I(yè)和時長而異。據(jù)報告，長期課程的學費或服務費在5600元-82000元之間，短期課程的費用在800元-58000元之間。

可見要想成為一名中華小當家，代價還不低。

具體的教學模式自然還是理論加實踐那一套。以一些長期中餐專業(yè)為例，在入學的前三個月中，學生先集中進行翻鍋與刀功等基本功訓練，每天主要就是炒沙子、切蘿卜。

想當大廚，先學基本功。/圖蟲創(chuàng)意

畢竟，大廚首先要練出沉穩(wěn)的氣勢和堅強的手臂肌肉，才有助于掌握后面的各種炫目招式?；竟氃鷮嵑?，就是長期實操訓練和畢業(yè)前的模擬演練。

做足了線上預習之后，我們決定，必須去看看舊西方本尊了。

車子在高速上奔馳了很久，這個城市逐漸變得陌生。經(jīng)過一個孤單矗立、外觀顏色相當廢土風的住宅小區(qū)，車子終于開進了一個像城中村一樣的地方，緩緩停在街邊。

學校周邊只有一些空蕩的小吃店、修車店和一大塊菜地，沒有別的，一看就是清心寡欲沉迷學習的好地方。

不過，舊西方一家的氣氛就足夠紅火。校門外擺了一排大紅色的喜報展板，“就業(yè)喜報”薪資欄里的那些數(shù)字估計能讓不少大學生心碎。

還沒站夠三分鐘，旁邊報名處的老師，已經(jīng)迫不及待地沖出來詢問我們的來意。

總而言之，我們跟著招生老師開始參觀校園。其實這間舊西方的校園環(huán)境還不錯，雖然面積很小，但設施和綠化都比較齊全。

而且它并不滿足于那些平庸的歐式奢華風或現(xiàn)代極簡風，創(chuàng)造了一種自己獨特的裝潢風格。

在校園里，隨處可見密密麻麻的獎狀證書、優(yōu)秀學員、名師介紹和合作企業(yè)等各種海報裝飾，以及擺滿華麗炫目的學生蛋糕作品的玻璃柜。

這種大膽、張揚、絢麗但寫實的裝潢思路，可謂是一種底氣十足的自我呈現(xiàn)。

比較奇怪的是，男女生宿舍作為相對的兩棟樓，外觀風格千差萬別。男生宿舍外觀還挺新，紅磚墻帶著點英倫異域風情，據(jù)說校長在國外考察歸來后對其進行了翻修。

而女生宿舍，怎么說呢，隱隱發(fā)黑的純樸白瓷磚外墻，散發(fā)著一種千禧年代的復古情懷，看得出來，它是有比較厚重的歷史沉淀的。

在一個不大的坐標系上，竟能感受到兩端如此之大的差異，讓人恍惚間好像來到那座倒掉的柏林墻邊。

但這又何嘗不是一種對校園多元化和兼容并包精神的踐行。

接下來我們就在不同的教室里穿梭。在這個只開設西餐西點專業(yè)的校區(qū)里，教室環(huán)境總體都很整潔明亮，只是自然少了中餐的那份鑊氣。

一般的教室里都會放置幾張大理石臺，根據(jù)教室用途配備相應的攪拌機等設備。還有專門的咖啡教室，可以做咖啡、奶茶和調(diào)酒，但選修這些課程需要加錢。

我們?nèi)サ臅r候正值周末，但仍有一些勤奮的同學主動來教室自己練習。在招生老師的鼓勵下，我們從練裱花的學生那兒拿到了一支裱花袋進行嘗試，可惜結(jié)果不太雅觀。

對于我們關心的教學資源分配問題，招生老師多次強調(diào)“小班教學、人手一套設備食材”等關鍵詞。

看到我們對著奶油兩眼放光后，他特意補充道，食物做完了要自己吃，食材也可以邊用邊吃，而且不用偷吃，可以光明正大地吃。

西餐教室里的一個學生盛情邀請我們試吃他剛做好的菜，但言語之間莫名帶著點求助的意味，暗示我們他吃自己做的菜已經(jīng)吃怕了，每天吃牛排吃得想吐。

教室里其實有不少學生，但在我們婉拒他后，他們只是在一旁看著，而且不知為何，站得遠遠的。

除了普通教室，學校還有幾個體驗店和展示廳。體驗店就是不同主題的模擬餐廳和商店，比如烘焙體驗店長得就像一般的面包店，糕點制作和店鋪管理均由學生負責。

日料體驗店的裝潢有模有樣，從窗口望出去，還能看到一大片菜地和工廠的煙囪，很有一種文化碰撞和視覺沖擊的美感。

展示廳是用來展示學生作品的地方，擺滿了各式西餐糕點。老師表示學校里所有擺出來的食物都是每天一換，絕對新鮮，并鼓勵我們隨便吃。

確實，來烹飪學校光參觀不試吃如同去網(wǎng)吧開機玩掃雷，總覺得虧了。

本著對舊西方加深了解、進行多感官沉浸式體驗的宗旨，我們不帶私心地試吃了一些布丁和蛋糕之類的小點心，感覺味道和賣相都還可以。

逛到宣傳名師的超大海報前時，招生老師驕傲地向我們介紹了學校超強的師資水平。海報上包括外籍教師在內(nèi)的幾位烹飪名師，各個身兼多種高級頭銜、在高檔餐廳任職大廚。

意外的是，招生老師表示，他們“真的會授課，也能日常來給學生上課”。想必這種賣力工作、充實自我、分身有術的精神和能力，是走向成功的必要品質(zhì)。

老師還專門強調(diào)了一下傳說中的舊西方就業(yè)幫扶政策，它確實如官網(wǎng)所描述的那樣充滿誘惑力。

他再三保證，只要就讀一年及以上的長期課程，畢業(yè)后工作包分配，眾多知名餐飲企業(yè)的大門向你打開，工資前景向好。

怎么說，感覺無數(shù)找不到工作的大學生手里的文憑，好像突然就不香了。

當然，別急著羨慕。

關于學費這一重要的問題，老師給出的資料顯示，一個為期十個月、包就業(yè)的經(jīng)典西點烘焙課程，學費約為三萬三千元。其中一半是學費，一半是材料費，即食材等費用。

原來當老師說食材都是好食材、都能自己吃，日料專業(yè)甚至還能用真龍蝦時，我們就該明白，這一切都是有代價的，而且不僅花在學習上，還算是花在自己的伙食上了。

另外，考各種證書和考試都要額外交錢，總之我們聽到的各種費用，基本沒有一千塊以下的。

沒想到，烹飪朝著貴族運動的方向發(fā)展了。我們此次貿(mào)貿(mào)然來到舊西方，感覺就像走進了太古匯三樓的店鋪，想起自己的錢包就一下沒了底氣，實在是冒昧打擾了。

到后來我們開始欲言又止，但招生老師那雙深邃的眼睛持續(xù)迸發(fā)出無法阻擋的激情。

感覺上一次遇到這么熱情積極的賣安利，還是在日本專門招待中國游客的免稅店里......

從游客視角看過了舊西方，或許大家還想知道——從學生的視角來看，真的在舊西方就讀到底是什么樣的體驗？

于是我們從網(wǎng)上收集了學生對舊西方的一些評價，結(jié)果卻令人有些失望。

從網(wǎng)絡平臺上許多自稱舊西方學生的用戶發(fā)表的內(nèi)容來看，里面存在不少對學校的負面評價。

其中，“商業(yè)氣息重”、“教學質(zhì)量和師資水平良莠不齊”、“教學設施和材料不足”和“就業(yè)情況不理想”等類似關鍵詞被多次提及。

另外，去年曾有報道稱，河南一學生花了三萬多學費入讀舊西方，入學后卻因為學員太少，學校一直沒有開班，而炒了四個月的石子。

不過樂觀點想，舊西方雖然自己不開班，或許也算是為石料廠培養(yǎng)了后備人才。

對比我們在實地參觀中獲得的信息，以上種種評價和情形可能說明，不同地區(qū)的舊西方之間、舊西方不同菜系專業(yè)之間的辦學水平存在一定差異。

無論它是被學生吐槽涉及過度宣傳和貨不對板，還是被吐槽讓人花錢如流水，都讓人想起自己曾經(jīng)買過的一袋薯片，打開來其實只是一袋空氣和寂寞。

這些情況，無疑也是當下國內(nèi)職業(yè)教育技校市場辦學亂象的一個縮影。

不過，舊西方作為一家辦學多年的大型知名技校，收獲了官方教育界和民間餐飲企業(yè)的認可以及連年增長的業(yè)績，想必它也有自己的過人之處。

若參觀時招生老師給出的承諾都能一一落實，那么去舊西方學習烹飪，其實感覺還不錯。

比如，像我們這種饞鬼，光是想想每天能光明正大地大吃特吃，就不能不為之心動一秒，特別是聽到“吃牛排吃到想吐”這種又奇特又動聽的話。

能比這個還誘人的就是學烹飪出來的超高就業(yè)率了。

在疫情和畢業(yè)季的雙重夾擊下，作為就業(yè)前景逐漸渺茫的大學生，看到一張張舊西方畢業(yè)生的大紅就業(yè)喜報，實在有被刺激到。

雖然最后我被學費和老師們的熱情嚇得落荒而逃，但在回程的路上，舊西方這個有意思的地方還是讓人回味無窮。

當晚，我就夢到自己成為了中華小當家……

【歡迎留言討論】

專業(yè)技能型強校，你覺得香嗎？

撰稿 | 螂弟

視頻 | 秋褲

排版 | 秦瓜

* 未標注來源圖片來自網(wǎng)絡

原文首發(fā)于《新周刊》旗下公眾號“有間大學”